前天上午，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截图，疫情三年，心有戚戚。

当晚，北京通州运河商务核心区，网红项目万科大都会滨江43层，空中露台。

72岁的王石身材精瘦，神情放松。他拿着话筒，表现出一种「除了房地产，可以开谈任何话题」的架势。

此刻，一架航班正从他背后的夜空滑过，最多2分钟内就会降落在首都机场。北京的秋意滴在胳膊上，莫名的舒服。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因为一个临时的事情想偷偷溜号，但是事实证明幸亏我没有。

2个小时的时间里，王石娴熟调用他丰富的经历来轻松碾压他邀请而来的朋友，从深潜学员，企业家，万科业主与媒体记者。

他问道：苏伊士运河的开通耗费了多长时间？全世界最长的运河又是哪一个？

人们没有说出正确答案，王石对此表示满意。

他说，中国的大运河，有两种统计方式。如果把隋唐大运河与京杭大运河计算在一起，中国大运河有4000公里长，即使把前者拿掉，或者也有2000公里长，全世界运河第二名到第十名加起来都没有我们长。

「你会发现，我们与国际的文化交流依然非常浅。他们只知道长城，他们以为大运河就是指威尼斯大运河。」

去年九月，王石参与发起一场以北京通州大运河为起点的世界运河城市穿越之旅，截止当晚，一年时间内他已走过76个城市，13个国家。

中国严格的疫情管控海关政策下，令出入境成为一个大难题。但是，王石自有他的诀窍。

答案就是赛艇。

去年一个周日，在德国基尔运河，王石与他的朋友打算去运河上划赛艇，但并未预约。得知来意后，一个工作人员请示经理，慷慨地为他们提供了机会。对赛艇的热爱就是唯一的原因。

体验完毕，在码头上餐厅就餐，突然，中国国歌响起来，王石很诧异地扭过头，以为发生了什么。眼前，一艘悬挂国旗的中国远洋集团的万吨油轮正在驶入运河。

「那是基尔运河的规矩，每个国家的油轮驶入时都有这样的待遇。」他说，俱乐部的那个经理，很少在这里见到中国人划赛艇，我们让他们印象深刻。

赛艇不再是一个爱好，一项运动，它变成了一种国际语言。

就像登山、滑雪、马拉松一样，如果你把它们都视为国际交流语言的话，王石可能是中国企业家群体里掌握国际语言最多的那个人。

现在，王石已经让赛艇超越个人爱好，他得到了越来越多中国不同城市政府的支持。很多中国城市与外国城市是友好城市，疫情之下交互锐减，赛艇成了打开通行的名片，对运河城市的穿越之旅帮助拉近了城市之间的距离。

2014年，王石当选亚洲赛艇联合会主席后，在3年时间里，通过推广赛艇运动，促使政府把一个脏乱差的城市边缘垃圾中转站，变成了绿水环绕的生态湿地，成为运河城市转变的样本。过去数年，王石做出的一个承诺——在亚洲推广400个民间赛艇俱乐部——已经兑现。

在这个过程中，王石创造了一个标签：民间使者或者赛艇吉祥物，而他的城市运河穿越之旅也受益于这个标签。

王石对着围炉在一起的30位朋友说，难道我不应该因此获得一些掌声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也一定不是最后一次公开索要掌声。

在评价王石时，很少有人能刻意避开内心的疑惑：参与这么多「不务正业」的行为，你究竟加载了哪些个人野心。

是的，他并不打算让你有所遗憾。于是，我们就见识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王石。

他说，「听到大家都在夸奖我，不管真不真实，我反正是爱听。」

他说，「我们的高管也有很多喜欢打网球的，后来我就不打了，所以我还是有虚荣心的。你不打的时候我打，你们打的时候我就不打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

他说，「运动更多的不是坚持，而是你培养嗜好。培养嗜好之后，比如攀岩、划赛艇，尤其是攀岩，会上瘾，互相之间的竞争、小得意都让人上瘾，至少我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我和我的朋友都在各自较劲，主动找竞争对手。」

一位现场的朋友对我说，疫情三年，看看王石，人家有种活了几辈子的感觉。他没有浪费这次疫情，也没有浪费任何一次危机。

王石的真实令人感到不安。

很少有公众人物像王石这样大尺度地剖析自己，他的坦率甚至会冒犯很多原本喜欢他的人。

然而，不以为意的王石却在一步一步地证明自己。五年前他卸任了万科董事会主席，很多人私下说这是他付出的代价，但是想想看，五年后，他的接班人郁亮持续向行业输出观点与信心，而他当年批评的对手，今天正躲在南方一个办公室里，疲于应付债权人——他当年的论断似乎得到了印证。

如今，72岁的心脏还在挑战更多的可能性。

在绝大多数场合，王石的公关人士把地产话题划定为他的禁区，但事实上，王石难以逃脱地产的引力。因为，他下一个创业的赛道是双碳，而地产是举足轻重的减排大户。

去年，王石创办了深石公司，提供轻资产的咨询服务，瞄准国内的碳排放市场。「我就像回到了80年代，听到了冲锋号，有种重新带兵打仗的感觉，」他说。

今年7月，一个规模50亿元的深石海南绿色产业升级基金已签署协议，借以推动海南绿色产业发展。是海南目前预期规模最大的绿色产业专项基金。此时，王石控股的一家SPAC——深石收购企业有限公司——已向港交所申请上市，正在推进中。

坐在距离王石几米远的地方，你很容易被他的气场所笼罩。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语言风格与用词措辞，经常有一种崭新的感觉。我一直觉得，观察一个老资格的企业家是否进步，可以看看他们的语言系统是否已经被污染，是否没有迭代，这是一个很有效的标志。

王石从不会给你这样的感受。

但是，看着侃侃而谈的王石，我的确又产生了另一个重要的感受。

在某种程度上，王石并不像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企业家，他身上那些开放、复合的标签，是过往的全球化年代的馈赠，令人羡慕。然而那个年代正在远去，行业代言，跨国投资，国际影响力，渐去渐远的感觉萦绕心头，令人感伤。

但是现在让我收拢一下。

说了这么多，说句最私心的话吧，我真正羡慕的是他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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